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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亲历日记527:翻遍78具尸体寻找父亲的90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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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idecur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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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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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亲历日记527:翻遍78具尸体寻找父亲的90后少年
2008年5月27日 星期二 晴 按原计划,今天赴什邡灾区采访17岁少年杨杰,之所以从众多受灾少年中选择他,是因为在地震发生的第二天,他徒步80里到重灾山区寻找父亲,在父亲所在的化工厂硫酸车间废墟前,他先后翻检了78具尸体,但最终没有找到父亲。像此前我们遇到的许多失踪者和死难者的家属一样,不肯相信自己的亲人已经遇难。他们在不断幻想着一切对他们亲人有利的意外,并努力在各医院寻找着。 杨杰在现场执著地翻检尸体的场景,被一家媒体的记者报道,并引起广泛关注,成为地震中最感人的场景之一。我之所以选择对他进行回访,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所看重的“孝”,作为一个90年出生的少年,他们因为太过于自我,不尊重长辈等理由,被人在网上诟病着。 我们来到杨杰位于什邡市双盛镇白龙村一组的家中。双盛镇并非此次地震的重灾区,但白龙村一组的许多村民的房子已经震成危房,并在排危行动中拆成一片废墟。人们在废墟上或清理物品,或埋灶煮饭,烟火味和饭香味飘得很远。在路边,时不时看到有小孩在水渠里玩水,一处仅剩下门框的农家小院里,一个老农民正将一束红色的塑料花清洗得干干净净,小心地摆在各种杂物前。老农说:花是希望,我不希望蒙上了灰! 从老农的花旁穿过,便到了杨杰早已裂口的家门前,由于久未住人,这里已成了一群鹅的世界,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难闻的鹅屎味,还有一股因主人离去而留下的苍凉味。 由于连日奔忙于寻父路上,受了许多的日晒雨淋,也看到了太多的惨烈场景,杨杰病了,发着39摄氏度的高烧,刚在一家诊所输完液,而且被诊断出可能患了胆囊炎。这个老实的孩子和家人还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地震孤儿,可以到医院接受免费救治。他现在还在为每天输液需要的费用发愁呢。看着他那双忧伤得看不见底的眼睛,我忍不住将口袋中仅有的500元钱掏给了他,我平时采访没有带太多钱的习惯,很遗憾。 杨杰的妈妈两年前因患口腔癌,医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欠下一万多元的钱,她不想拖累父子俩,喝下农药自尽了。也许是因为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杨杰对医院有一种本能的警惕,对我们提供给他的免费医疗信息不以为然。直到采访完后回到成都,我又向相关人士打听了,证明信息确实,再托德阳的记者转告他,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够相信,并及时得到有效医治,让他已饱受人间苦难的瘦弱身躯,不再受到致命的一击。 杨杰现在和他的二叔和幺叔住在一起,二叔是哑巴,名叫杨志哑,是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他们住在幺叔家废墟上搭起的帐篷里,我们在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处杞树林里,和他聊他的父亲。与我们不期而遇的德阳日报的两名记者也和我们一起采访,在我们来之前的几分钟,他刚接受了新华社记者的访问,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悲伤的经历,而成为新闻人物。但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角色,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时不时用手抠着屁股下的白木板凳,一双早已流干泪水的眼睛很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们实在不忍心把这种挖疮抠肉的采访进行下去。最初的记者问答变成了拉家常,大家坐在树影婆娑的小树林里,闻着不远处废墟上传来的柴火与饭香,很自然而随意地聊着。我们甚至不忍心拿出采访本和笔,怕纸和笔接触的细小声音,惊扰那个被命运折腾得累了的小生命。 在只言片语中,我们听出了他与父亲相依为命的温情,在此刻,连当初最恐惧的父亲的斥责和教训,也显得那样幸福和温馨。在说起父亲时,他脸上偶尔闪过的一丝微笑,像刀子一样刺进我们已经被苦难麻木了的心灵。 凭心而论,尽管此前我听过被压者的凄厉呼救,也闻过刺鼻的血腥味和腐尸味,也远远看过受难者的遗体,但正面看他们的脸,却是一次也没有过,我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但我面前这个孩子,为了找到自己的父亲,楞是将硫酸车间废墟中挖出的78具尸体一一认真看过,并掰开他们的手,看看是否有爸爸受过工伤的断指特征。那可是硫酸车间里挖出来的啊!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正午的阳光仿佛也突然变得暗了下来。 和杨杰聊完天,已是下午一点左右。他送我们出机耕道,我们的车开了很远,还能看到他在废墟上挥手的身影。这时,我更加确信,老天爷是无眼的,如果有,怎会将如此多如此重的苦难,全堆在那小小的可怜身影上。 回程中,我们走错了路,一位好心的农人来提醒我们前路不通。在我们倒车的时候,他请求我们帮个忙,说他惟一的儿子在洛水中学读高三,房塌之后,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请求我们能帮忙打听打听。这已是不知第几次出现的场景了,横空出来的非采访对象向我们讲出苦难故事。想不到离重灾区几十里之外的一处无名小路旁,还有一个被灾难碎了心的父亲。这位父亲名叫郑天杰,我衷心希望他的儿子没在楼下废墟里,哪怕是偷偷溜出去打工流浪甚至做什么都行! 短信预告,下午又有较大余震,我们宁可信其有,上车夺路狂奔,至德阳境内,突然看见两边房里人们哄拥而出,路中央的电线在疯狂摇摆。几分钟后,电台传出信息:刚才青川发生5.4级余震! 回到办公室,电视里正在播省政府记者招待会,记者正在对志愿者被卫生厅官员打的事件进行询问,卫生厅的发言人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回答问题方式,让人觉得既不得要领,又很不舒服。这次事件本身就是某些官员(或工作人员)素质不高,缺乏法制观念,霸王意识太强。对这种人,该处理就处理,该道歉就道歉,把处理结果及时准确地给媒体和公众一个交代,并且表明这只是个孤立事件,不代表四川官员和人民对志愿者的态度,四川人民真心感谢志愿者们。但遗憾的是,他们连这点都做不到,通篇答记者问中,对志愿者称范某某,没有半点愧疚与遗憾及必要的尊重。他们想做的基本如上所述,但表述得实在太机械僵硬了。这次地震是一场考验,包括网络在内的传媒,是有关部门必须正视的,而必要的危机处置和公关行动,是相关部门必须学习的。<div id=[/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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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wnsm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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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21 07:55
2008年5月26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按原订计划去采访银厂沟被埋少年马志成,这个从简阳去银厂沟探亲的15岁少年在众人都觉得没有办法营救他的时候,他楞是用仅存的左手,将自己从废墟堆里扒拉了出来,历时30个小时,他的身边,三个同伴的尸体已腐烂发臭,这条新闻在网上广为流传。 作为自救的典型,我觉得有必要将他的经历,作为重点来进行报道。在过去的十多天里,我听到太多孩子和大人因为缺乏紧急状态下的求生、求助和自救知识,而失去生存机会。特别是听到某些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在紧急状态下发生挤压和踩踏,在灾难发生时让学生在桌上趴着别动。这种缺乏应急经验,只求自保免责的所谓应急方式,将许多原本不应该死去的小生命送入绝地。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有必要细细采访一下马志成,希望能给更多的大人和孩子,提供一些经验和教训。这是在有关部门明令不准做反思报道的时候的一种无奈的变通,我比谁都清楚,最好的安全方式,是让孩子们住进屋顶不会塌的房子。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在绵阳一所学校,有关部门为了营造“正常”的气氛,在余震不断的情况下,向地震宣战式地宣布复课,那些刚从大灾难中脱险并目睹了太多同学的血泪呼号的孩子们,无论如何都不愿进教学楼,无论领导和老师怎么解释,孩子们都不相信房顶不会塌,在教学楼面前形成一幅滑稽而酸楚的画面: 老师说:房子不会塌! 孩子们说:会! 不会! 会! 他们就这样鸡生蛋蛋生鸡地争执着。如果大家知道孩子们刚从怎样的一场大惊吓中走出来,一定没有会觉得有什么不可理喻的。 在龙泉航天医院,我们见到了躺在监护病床上的马志成,他的右手缠着绷带,脑袋上包着纱布,据他的父母介绍,他的右手骨折,头刚做了外科手术,腰椎有伤,目前下肢基本没有知觉。 他双眼无神,气若游丝地和我们打了招呼。我们实在不忍心问他任何能将他带回噩梦般30小时的问题。我们仅是向他父亲了解了一些情况,另外打听了知情人的电话号码,从外围了解一些情况。在新闻和人道之间,我们决定选择后者。 即便如此,我们仍问到不少有用的资料,基本还原了一个倔强少年顽强的求生经历。 这个每天早晨5点就会起床煮猪食的孩子是班上的班长,每天点名记考勤,从不徇私情。他的自救,全仗平时热爱体育运动,练出坚强的体魄,并自幼练就了一颗不服输的心。在众人都觉得他“没救了”,用报纸盖住他的头的时候,他没有气馁成一具砖下腐尸,而是喝下别人放在外面仅做安慰之用的矿泉水,用仅剩的一只手和一截钢管,为自己挖出了一条生路。 在这里,他用行动证实了“上帝只救自救的人”这句话。 值得一提的是马志成的父亲,这位在成都打工的中年汉子多年来一直独自在外,很难忆起儿子15年来与儿子有多少亲密记忆,在大震之后,他发自内心地说:这些天,守在病床上的儿子,是他与儿子最幸福的日子。
作者:
pq7557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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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9-21 09:52
2008年5月19日 星期一 晴 今天是哀悼日第一天,全国降半旗并停止包括电影和卡拉OK在内的公共娱乐活动。下午14:28是默哀时间,在那三分钟里,电视里和现实中防空警报长鸣,许多开车人都停下车来,按响喇叭,在一瞬间里,我和妻子还有岳母都泪流满面,脑海中想到的只是生命脆弱,人生无常。相信经历这场事情之后,人们的世界观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有的人会活得更庄重,有的人会活得更放纵。 从我身边,我也明显感觉出这种变化,当然,这种变化以积极为主。我身边,平时脆弱而娇嫩,对工作甚至人生取消极态度面对的年轻记者们,在这次浩大的震动与灾难中,变得更积极主动,迸发出我觉得在他们那代人中早已灭迹了的理想主义色彩,这些80后出生的孩子们,在人生观和处理理念上,与我们有那么多不同,不同到彼此看不顺眼的地步,但在大灾难面前,他们所采取的积极态度,令我欣慰和感动。 在这一段时间里,无论是派往震区前线的记者,还是在后方做联系和支援工作的人,无论男女,都以顽强的毅志坚持着。汶川一线的张欧和宋林风,在每天仅有半瓶水,顿顿都吃饼干或白饭的情况下,一往无前,顺利发回报道;平时顽世而反叛的刘静,在北川前线,数次用哽咽的声音往后方发回最新报道,有几次,她甚至就站在尸堆旁边,身后是脑袋已变得像南瓜大的遗体。白净娇弱的刘文婷妹妹奔走在各个安置点上,这个在QQ空间上确认自己前世或来生会是公主的可爱女孩,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而且鼻孔时常出血,实在让人心疼。情感记者杨杰,带着十几个中外心理专家志愿者,奔走在北川和绵阳等地,为那些依旧生活在余震恐惧中的灾民,送上心灵安慰。我始终认为,灾民需要物资,同时也需要精神支持。动物记者任羽童和钟茜是两个没经历太多人生艰险的小美女,她们平常的工作,多与灾难无关,而更多的是报道猫猫狗狗。而这次,她们面对如此海量的人间苦难时,心理上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以超出平日水准的采访和写作,投入到救灾工作中。大家已不仅是记录和报道事件的记者,而是一个个不分昼夜拼命工作着的义工,任雨童上吐下泻,但并没有停止工作。 全国几十家兄弟媒体纷纷组织各种救灾的物品和药品送往成都,我们作为最后这一百多公里,承担了巨大的协调和转运工作,这份工作主要由薛玲和颜帅等年轻记者在负责,他们一面协调和押运各种货物运往震区,大家眼睛血红,但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这在平常是难以想象的。 我们部门还承担了大量的包括寻亲、报平安、认养孤儿在内的事务,这对一个年轻女孩占三分之二的部门来说,确实是繁重而困难的,但值得欣慰的是,灾难发生七天来,大家都坚持住了,虽然一个个面露倦容脸青眼红,但精神状态却饱满得令人想落泪。 我更加坚信,在灾后,很多人的人生观会发生改变的,据此,我为本报写了一篇题为“默哀三分钟,我们想到了什么?”对包括公务员、商人及社会方方面面的各色人等发出了询问。我衷心期待多数人选择更积极正面的回答。 晚上21点左右,内部传出信息,有关方面发出余震警报,称未为24小时内,将有6-7级的余震。我已像钟鼓楼里的麻雀,对这些信息有些麻木了,但想着岳母和女儿这一老一小住在15楼上,还是很不放心,于是赶回家中,带她们出外躲躲。这时,电视上已公布余震信息,这是没有先例的,顿时,全城噪动起来,有车族们纷纷开车狂奔出城,锦江两岸的草坪上已搭满了各种简易帐篷,街上随处可见背着大包眼神迷惘的人们。大家都困惑地相互问着:究竟要整到什么时候哦? 我觉得自己已有点像汶川逃出来的民工那样,对余震已感觉有些麻木了,那些民工说:六级以下的余震,我们跑都不跑!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经历太多的惊险和恐惧之后,人也许会变得更麻木的吧? 我睡在天涯石北街口小广场的木台上,如同睡在井底一般,四面都是几十层的高楼,没有一星点儿的灯火,街上,担担的,扎帐篷的,拎板凳的,抱棉絮的,大家都在暗暗祈祷别发生余震,也别下雨。有的人甚至怨毒地指天叫骂:要震就快点震!给老子来个痛快!只有小孩子们不知道恐惧,拿着手电相互追逐着,体会难得一次的夜不归宿。这让我想起32年前的我,那时,6岁多的我在地震棚里和几百人住在一起,过着非常态的生活,从这家铺往那家铺钻,一个蚊帐就是一个家。那时,我们不知道,在唐山有几十万人被夺去了生命。其实,不知道本身,便是一种幸运。但愿我的美儿和天下所有的孩子永远都不知道这些。 折腾到两点,实在睡不着,身边时有过路的人,脚步声轻细得有点惊心。我已二十几个小时没睡好觉了,但怎么样也睡不着,一怒之下决定收摊回家,就是震死,也要去睡个囫囵觉,每天数倍于平日的工作量,已把我累得不管不顾了! 回到家,倒上床,呼呼大睡到天明。第二天起床听电视里报,昨夜平武发生五点几级余震,其时,正是我睡得最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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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he4
时间:
2009-9-21 11:50
标签: 2008年5月21日 星期三 阴 昨天在赴绵阳的路上听同事张静说起女企业家协会的吴阿姨已六十多岁了,但仍组织抗震物资,往那些容易被忽略的偏远山区送,我觉得她的事迹挺感人的,于是决定跟着去看看。 吴阿姨名叫吴胜男,退休后开始搞企业,目前是一家效益还不错的高科技企业的董事长,自从地震发生之后,她连续数次将灾民们急需的牛奶饼干和棉被送往“不知名”的灾区那些被物资供应更困难一些的灾民手中。这些灾区,是相对于那些死人较多,交通信息更发达或领导人亲自视察过的“知名灾区”而言。吴阿姨这种“烧冷灶”式的救急方式,效果非常好,在她第一次将救灾的饼干送往灾区时,一位80多岁的老婆婆拉着她的手说:“已经三天了,我只分到三片饼干!”这让吴阿姨闻之动容,发誓要组织更多的东西往前送,她说:这场灾难实在太大了,包括政府在内的所有人都没经历过,因此,短暂的措手不及和供应紧张是不可避免的,因此,需要全社会所有的力量都动员起来才行。 吴阿姨身边的一些女企业家们,都不约而同地加入到抗震救灾的行列中,她们有的往灾区送馒头稀饭,有的往救援部队送下饭菜,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加入到抗震救灾中。 在去往我们的目的地彭州市白鹿镇的路上,吴阿姨无限感慨地说:如果那天的强震再持续一分钟,也许身在成都的我们也将被埋在废墟下,那时,所有的名利地位和金钱,都变成了毫无用处的身外物,因此,在大震之后,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观,发现这个世界上,最重的不是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而是自己内心的平静和神圣……
作者:
ouyangpo4797
时间:
2009-9-21 13:47
标签:2008年5月23日 星期五 晴 今天,地震发生11天以来我第一次踏上家乡的土地,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知道家人和大多数亲戚朋友都安然无恙,但我的心情仍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里是本次大地震财产及死亡人数排名靠前的重灾区,灾难从来没有离我如此近过。 老同事邹菁华和黄文松夫妇所在的巴蜀明珠电力公司金河电站有35名同事遇难,这座修建在青山绿水之间,净资产1.4亿,员工60人左右的美丽小电站,一瞬间就留下一堆残破的家庭,和一大群老弱病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想把孤儿的情况往外报道,以求获得来自政府、民间组织或企业的帮助。 这场灾难,将许多家庭的有生力量彻底摧毁,只留下一群无助的老人和孩子,我发现,在接受我们采访的老人中,有一部分已经患了食道癌、乳腺癌等病症,再突遇失亲之痛的打击,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是生的独生子女,大灾难使他们失去了惟一的儿女。但大家似乎还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一厢情愿地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他们念叨着电站是如何的坚固,最长时间幸存者是多少多少个小时。他们的眼神,让我们在场的记者又忍不住落泪了。此前,我们已看过照片,电站所在地的峡谷已夷为平地,两座山几乎并成了一座山,他们所想的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孩子们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他们最大的读一年级,最小的只有1岁,因为平常父母都是每周末才看到父母,也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不同。稍大一点的孩子,被问及爸爸妈妈去哪了?都会回答:上班班去了。他们并不知道,过去11天里发生的悲剧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这些问题,让旁观者想想都感到恐怖和绝望。 在什邡大街上,我陪碰到我在什邡发电厂的老同事谢恩蓉,她的老家在重灾区蓥华,我问她家人还好吧?她答:都还好,只有两个小侄儿在读书时被砸死了。 她用“只有”这个词,让我很震惊,因为这种表述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但当我听到我另一位朋友刘旭华家有7口人在地震中遇难时,我突然能接受“只有”这种表述,并认同这是一种幸运。 几次拿出电话想给刘旭华打,但每拨到最后一个号码,却又实在按不下发射键。在灾区采访这么多天,我见了太多的悲痛,我知道最高境界的哀痛是沉默和无语。我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语言还有什么意义? 我熟悉的老家大街上搭建了帐篷,许多老建筑下面拉起了警戒线,估计是受损比较严重的危房,县城里随处可见在相互交流着大道或小道信息的人们。市面上还算正常,各种物价都基本平稳。 我抽空回家看了看父母。这对吵了一辈子架的老冤家,即使在地震最厉害的时候也正在吵架。他们这辈子几乎就没达成过任何一个共识。父亲正在老旧的家里看电视,母亲出去住地震棚了,我分别在两个地方见到了二老,听他们对对方的抱怨。在那一瞬间,在父母面前历来温和的我突然有一种想发怒的冲动:经历了这么大一场灾难,很多人觉得活着已非常不易,四肢健全地活着已非常幸福,而有吃有住四肢健全地活着,已接近天堂了!在天堂里,你们还在抱怨什么? 最让我生气和愤怒的原因,是2008年5月12日下午2点28分,地震暴发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为究竟是该躲在门背后还是冲出去在争执和赌气。他们争执了一辈子也痛苦了一辈子,却错过了也许一辈子都再难遇到的携手逃出困境的机会。对此我很难过,也很痛心。难道放弃自己的一念执著,真的有那么难吗? 七姨告诉我,她的婆婆唐婆婆地震时正在红白家中,老太太78岁了,在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居然神奇地逃了出来,临走时,还没忘带上自己的钱包。她所在的金河磷矿红白家属区几乎夷为平地,她的脚后跟也被塌下的石块打伤,而在她身后一米处跑着的邻居却未能幸免,被压在楼里。幸存者们在玉米地里背靠背坐着,相互取暖,度过了漆黑凄冷的夜晚,然后步行几十公里,逃出深山,回到什邡。 在我印象中,唐婆婆个子矮小,老得非让人搀扶才能移动,在大灾面前,她暴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作者:
wiz8548522
时间:
2009-9-21 15:44
作者:
retaillumps
时间:
2009-9-21 17:41
灾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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