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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随犹太“雷妈”去朝圣 [打印本页]

作者: 鲁先长    时间: 2009-9-21 13:13
标题: 随犹太“雷妈”去朝圣
为了把肇兴打造成为一个具有产业意义上的经典景区,省委省政府指示要高标准高起点规划和建设,要把包括肇兴在内的黎平景区建设成为一个国际化的专业旅游城市。为了突出“国际化”这一要求,县政府斥资设置中英文对照的招牌标识和景区说明。因为笔者偶尔捣腾一些中、英文字,起草景区中英说明的任务就“历史地”落到了我的肩上。刚接任务时,感觉到有些“光荣而又艰巨”,毕竟这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上手以后,进一步感受到这项工作的份量,便有些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了。如果这些招牌标识全用木质材料制作,我还可以保持一颗平常心。根据规划,一些景点说明要刻成石碑,象地坪花桥、肇兴五座鼓楼、地扪“塘公祠”的说明,等等,便仿佛石碑已经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坎上。试想,那青石板一竖就是数百上千年,一旦中、英文字乃至标点符号有差错,既让旅游者产生误解,势必还“遗臭千年”,子孙也跟着蒙羞。客观上为了方便旅游者准确地了解侗乡,主观上为了自己不至被后人带着嘲弄指点评说,还为了年幼的儿子懂事后不至在这些石碑面前蒙羞,我除了谨小慎微以外,还采取“开门撰稿”的办法,即撰好中文稿后,向社会各界广泛征求修改意见。这种方法,显然不是为了也不可能分解责任,但至少可以博采众言,减少乃到杜绝错误。因为这项工作实在太重要,也许还因为本人在县内文人圈子里算是有点人缘,大家积极响应,提了不少修改意见,有内容取舍方面的建议焉,有遣词造句的建议焉,也有标点符号方面的建议焉,总之,两三万字的中文介绍,被大家剃来剔去,我再最后把关,几个回合下来,便有了“万无一失”的感觉。英文就不一样了,无法做这样规模的“社会动员”。县内的英语资源,恐怕就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英语教师,请教两次,也不令人放心。无奈之中,只好求助于外国游客。几番挑灯夜战翻译好以后,就在肇兴捕捉外国游客,央求他们修正我的译文中的错误。在肇兴呆上两天,感觉到这事情实际上也不好办,试想洋洋洒洒数十页的英文,没有几个外国观光客愿意坐下来进行修正性建设性的阅读。那些成团成队的观光客,相当一部分是天生排斥英语的法国人,十有八九不懂英语,即使有懂英语的,也被导游赶鸭子一样赶得四处乱串,根本没有心思坐下来研读。经过几个回合,我把目标锁定在这样一类游客身上,即具有休闲趋向的散客。一来这些人几乎都懂英语,否则谁敢操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偏冷语言单独进入处于“后开发”状态的侗乡腹地?其次,他们比较“有闲”,去留时间自己掌握,想什么时间走就走;再次,这些人之所以单独前来侗乡,流连侗乡,毫无疑问,是因为他们真正喜欢侗乡。帮助侗乡,也应该是一件令他们开心的事情。“路线问题”解决好后,第二天就找到了目标。那一天下午,我发现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女游客似乎无所事事,要么随意地走走,要么静静地坐在“国际俱乐部”喝茶。见她慈眉善目、心境平和,我便在“国际俱乐部”里假装不经意凑上去与她打招呼。一来二去,彼此就熟络了,原来她来自以色列,是位正宗的犹太人,先知摩西的后代,听过多位同胞介绍的肇兴体验,便动了心思要独自来这里静心感受几天。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说起我的工作内容和状态,她主动提出“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听了她的话,我忙不迭捧出随身携带着的打印稿奉上,其虔其诚不亚于当年大周王朝里狄仁杰向则天女皇呈送奏书时的心境。递出文稿后,又怀着足够的耐心,看着她取出小包里的精致老花镜戴上,慢腾腾地展开文稿。她看了两页,便抬头看着我说了几个单词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餐后就直奔“老地方”,她已经笑眯眯地坐在那里了。等我坐定,她笑着问,“我这样的年纪是不是可以被称作‘萨’了呢?”我回答说,“应该可以,如果你家里有孙子的话。”她说她家里还没有孙子,我告诉她,“那很遗憾,你还不具备被人称作‘萨’的基本条件。”听了我的话,她不依了,“你的文字里说,杏妮牺牲的时候只有两个女儿,而且她的两个女儿也跟她一起牺牲了,肯定也没有孙子或外孙,你们怎么就称她为‘萨岁’呢?”我心里想,这人也真是不知天高地低,居然要与全体侗家人的共同圣母比头衔比称呼。但转而一想,人家毕竟帮我看了文稿,一定也提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便没有深究下去,只是告诉她:杏妮虽然只是一对女儿的母亲,但自她牺牲以后,很快就被“神化”,成为侗家人的保护神,常人岂能相比?侗家人都自诩为她的儿女、孙子女,她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被人称作“萨”的雄厚资本。听完我的话,她脸上明显地产生一种羞郝之色。见状,我对她油然而生好感,毕竟人家也是“知好歹、识善恶”之辈。很快,她又问道:“象我这样年纪的人,在你们这里应该称作什么呢?”我告诉她,在侗语里,象她这样的人一般被人叫做“雷妈”,汉语里则称作“大妈”、“伯妈”等等。她马上接过话头说:“我喜欢‘雷妈’这个称呼。”听她的语气,是要我用侗语称她作“雷妈”了,顿时感觉到有些难为情。要是她与我同族同种,或者扩大一点说,是同一种肤色,我会毫不犹豫地称她作“大妈”,可面对这样一位犹太人,虽然自心底里佩服他们,可毕竟“非我族类”,这叫人怎么开得了口?转而又想,古代圣贤号召人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人之老”虽然指的是普天下的老人,但基于古人认识上的局限,其外延只包括中华民族。马上,另两个词又串进了我的脑海,“天下大同”、“与时俱进”,看来,圣贤的语录也要放在时代的视觉下来看待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这句话显然也要“放之四海而皆准”了。思想障碍解除了,开口也不觉得难为情了。她听见我口里喊出的“雷妈”两个音节,忙不迭“唉”地一声答应,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后,她取出看过的文稿对我说:“都看好了,不但遣词造句准确,而且不乏文采,完全可以刻上木牌石碑了。”打开文稿仔细一看,有十来个地方被她用铅笔画了圈,旁边还有详细的修改说明。见她用心若此,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这时“雷妈”发话了,“你文字里说的弄堂概离这里有多远?”我告诉她有八公里,并提醒她,这八公里没有公路,一路上可谓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她听后笑笑说,她远渡重洋来到侗乡,就是要找这样的地方走走看看。同时还表示,争取当天去弄堂概走一遭。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道:“世界上的基督徒都向往耶路撤冷,世界上的穆斯林都向往麦加。我这位‘雷妈’去弄堂概朝一朝圣,应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听她这么一说,我只好点了点头。随即她要求道:“陪我走一走好吗?我按照导游的价格付费给你。”我心里想,尊老爱幼、热情好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又不是职业导游,怎么伸手接人家的报酬?既然称人家作“雷妈”,岂有侄子向大妈要报酬的道理?再加上,人家花了功夫看了我的文稿,感恩还来不及,陪人家走一遭,非常应该。我摆了摆手,对她说:“我非常愿意陪你去朝圣,但不同意你支付报酬。”见她着急的样子,我又把不要她付费的理由说了一通,并要她尊重侗族地区的规矩。一切都说好以后,我们起身出发。为了保证一天能够走一个来回,我选了我曾经走过的路线。一路上,少不了向她介绍侗乡特有的油茶林、杉树林,顺路带她看看纪堂的鼓楼、款坪,登江的五龙堂,平乐寨的花桥和鼓楼。她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一点不象六十多岁的人,更不象我们通常印象中的羸弱女人,速度和耐性一点不逊色于我。看得出,这些发达国家的老太太,成天游山玩水,把身体也玩棒了。心里暗暗祈祷,大慈大悲的“萨岁”呢,一定要保佑我们国家民族迅速富强起来,让我们的“伯妈”、“雷妈”也能够成天到世界各地去溜达。两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弄堂概。当我站在一条蜿蜒的小溪边,指着那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包告诉她这就是弄堂概时,她马上停住脚步,一脸的肃穆。我问她要不要上山去看看,她挥了挥手说不用了,不能打搅神灵的宁静。我们绕着这小山包走了一圈,最后又站立在萨岁就义的“九层崖”前。我问她,有没有去过耶路撤冷和麦加,她说,耶路撤冷到过多次,麦加倒是很想去,却是不敢,她怕那一双双充满仇恨的阿拉伯眼睛。她又问,侗家人的朝圣有什么仪式,我说,中国人都喜欢磕头,我们也磕一下头吧。她问,“要下跪吧?”我说“是的,”她又说了,“你们中国人就喜欢下跪,我不喜欢跪。”我急忙解释:“本人平生只跪神灵,只跪生身父母,不跪权贵,也不跪金钱。我们一起祈求她保佑她的家乡发达繁荣,保佑她的子女幸福安康,好吧。”说罢,我面朝九层崖跪下,弯下腰磕了三个重重的头。站起来后,她也学我的样子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跑立之间,口里念念有词。回肇兴的路上,她不断地对我说,她生活在一块充满纷争的土地上。那些争端,要么因为土地,要么因为宗教,争来争去,斗来斗去,杀来杀去,不知何时是个头。弄堂概这个静谧的所在,这个被近三百万侗家人顶礼膜拜的地方,也真够她羡慕的了,没有人声鼎沸,没有繁文缛节,更没有枪林弹雨,没有人肉炸弹,有的只是流水潺潺,树木葱笼,阡陌纵横,鸟语花香,一派和谐、吉祥的景象。“天堂,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这位摩西的传人喃喃自语。第二天,我又陪她去了龙额乡的六甲侗寨,因为这里也有一个圣地,叫“圣母庵堂”。侗族歌谣里说,“萨岁”英勇就义以后,首先在这里显过灵,很多人都看见了血淋淋的“萨岁”,于是便有了这一座仅次于弄堂概的“圣母庵堂”。我问“雷妈”信不信“萨岁”显灵的故事,她反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不信呢?没有她的显灵,怎么会有侗家人的顶礼膜拜呢?历史上侗家肯定不止她这一位英雄吧。”她的虔诚倒让我汗颜了。<div id=[/img]
作者: whinynetty    时间: 2009-9-21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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