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用歌求亲的民族

侗乡，有一种叫“月堂”的场所，供青年男女“行歌坐夜”——唱歌谈情。“月堂”有两种形式，一是“团”里修建专供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公共场所，称为“堂嗡”；一种是某一户房屋较为宽敞的人家，在吊脚楼里留出两间，分别供女儿与要好的几位姑娘的集体住宿、纺纱织布的房间。肇兴的“月堂”，过去也有“团”里建的“堂嗡”，现在却主要是后者了。“月堂”里一般都置放着纺车、织机及其它刺绣工具。白日里姑娘们都在各自的家里忙乎家务，到了晚上，大家便以一位最能干、最美丽的“腊乜头”（腊乜：侗语，意思是姑娘）为中心，聚到一处“月堂”里，纺纱织布、挑花绣朵，或共同习唱各式侗歌。那些远近村寨的小伙子们，会像蜜蜂探蜜一样探上门来。“采花”的小伙子们都是唱歌的能手。陌生的小伙子初来时，“月堂”的门自然是关着的。为了敲开“月堂”的门，必须通过歌声打动姑娘们的芳心。他们会和着侗族琵琶或牛腿琴，吟唱一首又一首歌。《喊门歌》自然是最先的投石问路了：一年只有一个春天，一月只有一次月圆，一天只有一个晚上，快些开门让我们进屋相见，当然，一两首歌是很难让姑娘开门的，姑娘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开门：我妈关的门，门闩闩得高，门闩高高，我的手呀，够不到。小伙子们一首又一首地探，姑娘们也一首又一首地回，直到再也找不到不开门的理由，便在“腊乜头”的示意下，门就会“吱呀”一声打开。进屋后的小伙子们，自然也不敢过于放肆，只会一首又一首地唱些赞美的歌。对歌时，小伙子们手里弹着琴，姑娘们则仍旧做着她们手中的活，但都在仔细听，并且心中在构思回答对方所唱的歌。在问答式的对唱中，最容易看出哪一位小伙子懂得的事理多，哪一位小伙子见识广。出于礼貌，姑娘们也会唱一些自谦的歌，表达“远方来的表哥英俊又潇洒，表妹长得丑陋又矮小”等之类的意思。在这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对歌过程中，会有一两对小伙子、姑娘找到感觉，他们便会暗中示意，或留下暗号，或为了不受旁人“干扰”而单独邀约。参加这种“行歌坐夜”社交活动，爹妈是不阻拦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快到谈婚论嫁年龄的儿女们，“行歌坐夜”是他们正当的事情。他们还觉得，找儿女谈情说爱的人越多，就表示越有人看得起，父母的脸上也越有光彩。多次的你来我往，便有小伙子与姑娘建立了感情。到了互换信物的时候，便是准备谈婚论嫁了。侗家儿女自古“恋爱自由、婚姻不自由”，尽管现在婚姻也自由了，但还是要取得双方父母的同意。双方的父母都同意后，由小伙子请房族里一位能说会道擅长唱歌的年长妇女去姑娘家求婚，礼物很简单——几斤酒、几斤肉，但是也得用歌开路：两家的猪要共厩关，两家田要合一块，你家养的好姑娘，我们来求，莫嫌我们脸皮厚。即使求亲的男方是远近知名的优秀后生，女方家里往往不会表现出喜不自胜。他们会要谦逊地唱道：我家生养的姑娘丑，没有手饰和金银，怕你家的天鹅他要找森林。这样的对歌，往往唱到深更半夜，才显示出女方的尊贵和男方的诚心。除非是女方根本无意男方的求婚，否则女方最终会唱这样的“同意歌”：禾秧长大了，应当移到田里去栽，准备做衣裳的布料，应当请师傅来剪裁，猪仔总要散窝去养，鹅仔总要与娘分开，禾苗得到你家肥田，早早发蔸花早开。肇兴侗家人每年过年的时间为农历腊月二十七至三十日，婚礼也一般选在二十九日晚，其程序也是非常奇特的。新娘进门前的一切活动，都在相对秘密的状态下进行。即由媒人出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新娘家，把新娘子悄悄地接到家里。在这个过程中，新郎家里包括新郎在内的所有成员都要回避，以求吉利。媒人带新娘子进了新郎家后，径直到火塘边。新娘子坐定时，媒婆口中念念有词：金板凳银板凳，不准坐脱，不准坐跑，只坐百年好合。完成这些程序后，婆婆和新郎才先后从房间里出来，与新娘、媒人见面。见过面后，新娘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寨子的井边挑水。这是新娘在婆家挑的第一挑水，不能太满，从井边到家里的路上忌跌倒。挑了水，新郎家的所有成员便可与新娘见面了。因为全寨的新郎们都在过年这几天“讨媳妇”，新郎的家长们早在年前就商量好了各自办酒请客的先后顺序，但都必须在正月十五前完成。依约定的日子到了，新郎家会摆起“合拢宴”（也称“长桌宴”），邀请三亲四戚七朋八友庆贺，喝喜酒，唱耶歌、踩歌堂，场面非常壮观。请了客的次日，新郎家要派几十人至上百人的送亲队伍，抬红猪、挑酸鱼、挑红糥粑和五色饭、抬米酒的依序列队向新娘的娘家开进。新娘走在队伍的前面，表示对娘家的眷恋和归心似箭。三声铁炮响起，队伍一路浩浩荡荡来到女方家。到了女方家，送亲来的客人被接进去“吃喜茶”——吃油茶。新娘回娘家的当天，新娘的娘家人用新郎家送来的各种食物，做成各种好吃的美味佳肴，送亲来的队伍要和新娘家的亲朋好友喝酒到一醉方休，送亲来的小伙子也要和姑娘们灌酒狂欢，不醉不休。新娘家的仪式结束后，客人和男方家的人依次回去，而新娘却留在娘家“坐家”，即“不落夫家”。逢年过节，夫家会安排小姑或婆婆过去接媳妇回来小住几天，协助做农活，过节结束后媳妇仍然回到娘家。新媳妇一般会“坐家”一两年甚至三五载，直到有朝一日有孕在身，新媳妇才去夫家长住，成为真正的媳妇。在肇兴，婚后新娘“坐家”的日子里，夫妻间虽然已经确立婚姻关系，要求彼此忠贞不二，对配偶有严格的义务和责任，但双方各自都可以参加“行歌坐夜”活动。不过彼此都会恪守自己的承诺，不会越轨。  杨祖华撰文<div id=[/i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