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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束河古镇。贯穿整个街巷的清澈溪水,我坐在岸边那条木纹干裂的长椅上。身后灌木洁白花朵凌乱飘落在我的肩膀,还有我的掌心。微风滑行在身后的青石路上,花瓣紧贴着地面向前翻行。我的双膝上是一本《佛经》。半小时以前,一个女子站在我的面前。我从她手里接过她递给我的书。她说,我去跳舞,你在这里等我。 我微笑着说,好的。 俯视鸟瞰花瓣飘落的古镇。微风裹狭着花瓣在青石路上匍匐。我坐在一条木纹干裂的长椅上。双膝上是一本寺院里请来的《佛经》。金箔封面。竖行繁体。水草的腥味夹杂着花香让我眩晕,迟钝,迷疑。左边的丁字路口,一群一群的旅行者,鸭舌帽记者衫,牛宰裤休闲服。数码照相机,按动快门的一声喀嚓,提醒亦或记录风中的惆怅。 那个女子留下一本《佛经》就去跳舞了,我清晰的记得她把书递给我时的表情和眼神的温度。她的头发乌黑,像泼了墨汁的涓涓瀑布。她的手背皮肤温暖,我触碰到她的时候,耳朵突然发热。她对我说,你看过《佛经》吗?我摇了摇头。于是她把佛经放在我的手上。她对我说,那你等我。我去跳舞。 一个小时前,我像河底的一尾鱼钻进了渔人设计的窗纱篓一样,我钻到面包车里。和同行的乘客屁股挨着屁股肩膀并着肩膀。就像同桌的小学生。 路口拐弯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向身旁女子的怀里。把她怀里的书撞翻在地。她皱眉。于是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颠簸了一阵我到了古镇宽敞的入口处。旁边溪水就像叶子的描述,清澈见底,是从雪山消融,房前屋后街中央,哗哗哗日夜流淌。叶子说,到时候你要仔细倾听,那些,落玉似的,清脆声响。 转身,那个被我撞到的女子站在我的身后。她问我说,你要进去?我点头。于是她不由分说摘下我肩膀上的挎包,把它挎在她的右肩,她用左手拿着金箔封面的书。 她对着我。用她拿书的手轻轻一挥,她说,我带你进去吧。 我坐在木纹干裂的长倚上等一个女子,一个不知道名字练习跳舞的女子。 在我看到“地藏菩萨接见观音”的时候她出现了。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灵活。扎起来的发束来回摆动,一会在左,一会在右。她坐在我的身边,不断地用手拂去粘在脸上的白色花瓣,她问我,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笑了。我刚看到地藏菩萨的使者也这么问逃跑的观世音的灵童。 望着这个女子,我不回答。问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笑。没有回答。 她拉起我的手,说,我对花瓣过敏。来,我带你转转。被拉起身的时候,我看见溪水的深处。悬浮着浓密厚实的青秀水草,在水流的冲刷下像极了女人瀑布般的头发。 叶子在电话里说过的,过了听音广场,拐个玩,再拐个弯,就可以看见那一段溪水很深。悬浮着水草。像极了女人的头发。 此刻我就站在这溪水的咫尺。 如果我一直站在这里, 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你的头发。 也像瀑布一样了吗。 二。 我的身上一直带着那个陌生女子的《佛经》。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溪水边那条木纹干裂的长椅上。身后茶楼的旌旗在风中哗然翻飞。有时候那个女子在练完舞以后坐到我的身旁。默默无声。她看我。我看佛经。直到起身离开。 我希望我可以等到她,在她后面叫一声叶子。我们相视一笑。 那个女子在几天之后告诉我,她说,我是昉晖,你呢。我抬头看她,表情严肃。我笑了。说,我是颜语。昉晖笑了,她说,哈哈,我们终于认识了。那么,以后,我们是朋友了吧。 那么以后,我们是朋友了。叶子抓着我的手,在我参加大学入学式的时候,她对着帮她背行李的我感激的说道。 那么以后,我们是朋友了。我重复着昉晖的话。我对昉晖说,为什么。昉晖说,因为我们知道彼此的名字丫。 就这么简单吗。 国内经济环境继续颓败,束河老镇空旷得让一阵一阵的热风肆意穿梭。我一天一天坐在岸边那条木纹干裂的长椅上。直到橘黄淹没了小镇。昉晖奇怪地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我在等一个人。她说,我陪你等吧。 我和昉晖真成了朋友。我坐在岸边那条木纹干裂的长椅上等她热腾腾的跳完舞,然后我们散着步。我们说着一些话,像所有熟识的朋友。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背影被拉成很长的黑色。在门口,她坐公车,我说,再见。然后第二天再见。 叶子看着同级生颜语,他是个沉默的男生,她说,我们是朋友了。于是就是朋友了。叶子坐在他身后,单车在北方草地葱茏的高等校园里,穿越一排一排白桦,琳琅满目地闪烁着简单的快乐。 这么一骑,就是两年。学美术的叶子提前一年离开,去了束河实景磨练。叶子在机场说。明年到时候你也来束河好了。 颜语,我到束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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