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段时间,魏文彬的胃病犯了,又遇到寒潮,天寒地冻。参加晚会的每个人都冻得要死。韶山条件有限,晚会只能在露天举行,有些观众实在熬不住,纷纷离开取暖。身有胃病的魏文彬却在那里硬撑着。 魏文彬坐在那里,并不是表示一种领导的姿态,而是投入感情。他并不是以一个厅长的身份参加这次晚会,而是作为毛泽东的崇拜者。姜欣十分担心领导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观 察他,结果发现,节目到了动情处,魏文彬在流泪,真正的流泪,泪流满面,不可遏止。 姜欣说:“我看到他流泪。他的眼泪很容易流,他很敏感,非常火热。领导有两种,一种特别平易近人,甚至碰到一个买菜的老太太,都停下来聊上一阵。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亲民领导。另一种领导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他脑子里永远在高速地飞着,在想深层次的问题。老魏是后一种人。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有些冷,有些傲。其实他是一个内心深处非常火热的男人,他有一颗敏感的心。对于文艺作品、对于人类美好的情感,他非常敏感。” 另一次是2002年,当时,湖南经视台办了一个经济类节目,叫《经济环线》。因为播出一个敏感人物的经济宏论引起轩然大波,北京方面高度关注,中央领导同志作了批示湖南卫视有可能停播进行整顿,有关方面引起了重视,湖南广电也因此面临巨大压力。 出了如此严重的导向事件,局里自然要进行处理,首当其冲的是分管新闻的经视副台长凌引迪。局党组召开会议讨论处理方案,成员们认为,既然中央已经批示,处理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魏文彬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他也清楚,这一事件的性质是严重的,必须处理,但从个人感情上,他又下不了狠心,毕竟这个凌引迪是湖南经视改革的功臣之一,是湖南广电庞大的人才库中一个元素。 处理决定最终作出了,紧接着,魏文彬找凌引迪谈话。凌引迪深知魏文彬内心深处充满着温情和宽容,他为了不给领导增加压力,进门后的第一句是:“魏局,你不要为难,就处分我吧。我知道,现在中央过问了,省委也有了意见,局里肯定是顶不住的。”魏文彬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他心里清楚,新闻部门是全台最辛苦的部门,也是最不容易见到经济效益的部门,可他们不能有丁点差错,丁点的错误导致的可能是毁灭性灾难。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魏文彬心里太清楚了。正因为清楚,他才动情。 为凌引迪落泪,是因为此事拨动了魏文彬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弦。 多年来,魏文彬一直爱惜人才,这种爱,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超过了其他许多情感。今天活跃在电视湘军中的大多数中坚人物,都是多年来魏文彬发现、发掘、培养以及小心呵护的,在他的心里,这是湖南广电最大一笔财富,他多次强调:“在各种资源中,人才是第一资源,我们只有把人才资源盘活了,其他资源才能盘活。人才资源盘不活其他资源盘活了也要垮下来。” 魏文彬深切地感受到,目前的体制,是一个以权力为纽带的体制,正因为以权力为纽带,所以,总有一批人在权力的中心转来转去,转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转出感情来。领导干部有了感情,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带有个人情绪的决定。有些人一旦获得了权力,就会滥用权力。他说:“我们国家,有些人一辈子生活在位置的苦恼之中。权力好像他的老婆一样,别人别说摸不得,看都看不得。这种人一旦掌权之后,就会滥用权力,当权力是槟榔,一定要嚼成渣子才吐出来。”他也清楚,自己不能保证身边转的全都是优秀人才,所以,他常常提醒自己,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扶持人才。他说:“我多拉一个人才,比我自己做十件一百件事还重要。其实中国的知识分子,什么都不要,就要理解。什么都不怕,只怕尊重。他怕你深夜找他谈一次心,怕你真正理解他。如果理解了、尊重了,他把衣服脱下来给你都行,肝脑涂地。这些年来,湖南广电的一些业务骨干,大部分和我是息息相通的。见到这些人,我比见到我的父亲话还多。” 几乎所有的人都说,魏文彬的心特别软。软到什么程度?有几个特别的例子。 他当新闻部主任的时候,部里有一位职工的妻子在长沙县乡下,家里有几亩责任田。每到农忙的时候,妻子带着几个孩子没日没夜地辛劳,苦不堪言。这名职工心里总牵挂着农村的家,工作积极性也大受影响。作为农民的儿子,魏文彬深知这个家庭每一个成员所承受的身体和心理压力,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主任,无力彻底解决他们的问题,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在各个方面关心他、帮助他。每年的双抢,魏文彬便带着部里所有人去他家搞义务劳动,而且硬性规定,各人自带中餐,除了茶水,新闻部的职工不准吃他家一粒米一根菜。这件事坚持了好几年,一直到当了台长,魏文彬每年还过问并且参与这项义务劳动。 如今,这名职工早已经退休,他的家庭问题,也早已经解决,每每谈起此事,他都热泪盈眶。 《背后的故事》制片人阿义讲到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2005年,局里分房子,各项条件列了一大堆。几乎所有事业单位都有一个硬性分房原则或者说观念:房子是分给已婚者的,房子和家的概念被合而为一。阿义虽然在广电系统干了几十年,以个人条件,应该分到一套更大的房子,但因为他至今单身,被划在了某些条件之外。他觉得心里不平,去找有关负责人,人家说,这样是不合理,可毕竟条件是这样规定的,他个人无权改变。后来,有人给阿义出了个主意:这件事,除非找老魏,其他人都不可能解决。阿义也认同这一点,可他十分犹豫,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找老魏,适合吗?再三思考之后,他给魏文彬发了一条短信。手机还没有放下,魏文彬回电了,仅仅一句话:“阿义,这件事我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