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风探奇]从沅江到湄公河

　　2005年的夏天，阴雨暂歇。我独自从湖南怀化的火车站走出来，在这个边城的破旧街道上站定仰着头看天上幻动的浮云。那是7月初的一天，盛夏刚刚登场。黑瘦的潘启明从火车站对面的公交站台走过来，喊我的名字。这个苗族男孩在几天前接到我朋友也是他朋友的电话，刚从怀化学院赶来接我。而我，怀揣着700块钱打算从此地出发沿沅江作一次长途旅行。那年我刚刚十八岁，以为世界已经开始正视我，那我也该去打量打量世界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年华当然也需要一些特别一点的注脚。当时我在华工刚读完大一，有几个朋友，却总是一个人走在光影斑驳的路上，痴迷于沈从文的清新明亮的湘西世界，独自骑单车旅行湘西便成了这年夏天我决意要做的事情。　　安歇一日后，我跟潘启明已经比较融洽了，但话依然不多，倒像两个在联姻会上彼此尚有好感的男女一样，我们并肩走在怀化满是灰尘的路上，疾步如飞的要去买一辆单车。天上浮云涌动，似乎有下雨迹象。　　最终我在城南的一家修车铺花70块钱了一辆凤凰牌二八式的旧单车，回来路上我买了个西瓜，踮着脚骑上这辆大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单车，潘启明抱着西瓜坐在后座。我们飞快的穿越怀化市区的街道，火车从我头顶上的铁路桥呼啸而过，风掠过头发，我开心的要叫起来。我即将在这个陌生的边城开始我的旅程了。那时已是7月10 号，怀化上空的云朵正迅速聚集，雨倾盆而至。　　随后的整个夏天我像一只快乐的海鸥一样，骑着硕大的黑色自行车飞驰在田野、城镇、山脉、河流中间。有时和风细雨，有时骄阳烤人。我偶尔在合适的陌生城镇短暂停留，在夕阳垂下的田野旁写日记。山间公路中往往只有我一个人在飞驰，即将到达某个陌生城镇时，总有把手指含在嘴里的孩子用乌黑的眼睛看我。车轮飞快的转动，风鼓起我的白T恤，乌黑的单车像帆船一样带着我渐行渐远。　　眼下回忆这段旅程，总是沁满了美好，然而实际上那时，我落魄的像条狗一样。旅费是我在校时给一家户外用品店打工挣得，原以为多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直到真正上路时我才发现，一个人在外面，钱竟然可以不经用到那种地步。我决意十八岁末尾，不依靠父母来完成这次旅行。于是不得不在骑行至凤凰时，在当地找短工做，我先后卖馒头做姜糖换了几份工作。最后在沱江边的一家酒吧做起了招待。那已是七月中旬，我住在酒吧后面的房间里，中午起床吃早餐，下午则在小城里闲逛，傍晚开始工作。那些灯红酒绿的夜晚，我总在吧台后面乐呵呵的调酒或擦酒杯，看来往过客在这条从沈从文笔下流淌出的小河旁上演着怎样的故事。有一帮刚高中毕业的美国男孩在当地一所高中教比他们小不了多少的孩子英语，晚上则前呼后拥的坐在酒吧一楼中央大声说话，但更多的是安静内敛的内地游客，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偶尔抿一口酒，低声说话，轻轻微笑。当年吊脚楼里的妇人和多情水手换成了今日的这些过客，不变的只是窗外的和风丽日。　　

　　我在酒吧里认识了不少女孩，当我牵着其中一个可爱女孩的手走在凤凰小城里的时候，我遇到了以前卖馒头的同事，这个河南男孩正推着硕大的单车沿街叫卖馒头，我知道他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盒子里有100个馒头，他一天得卖500个，曾经我跟他一起冒雨走在凤凰的青石板路上这样叫卖，他跟我同岁，是个很活泼的男孩。我跟我的女孩在路上站定等着他推车过来跟我说一下话，然而他看了看我的脸，并没有吭声，径直走过去，继续用力喊着“馒头馒头，河南馒头……”此时浮云移开，阳光照在我们身侧的河流上，光影变幻。浮生若梦，不知道在旅程中跟我相遇的这些人眼下都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我的确想念他们。　　我在7月下旬离开，在那段醉生梦死的时光里与我相遇的人有些再没出现，有些跟我仍保持联系，但时间流逝，也终于一一逐渐不见，这是后话了。　　离开凤凰后我骑往吉首，计划由沅陵开始沿沅水北上。随着山路入深，村落渐稀，陡坡却渐多。无论我如何努力避免，摔跤总贯穿着我在湖南中西部山路上跋涉的整个过程。在一次下坡，因为雨湿路滑，自行车轮滑进了公路与山坡交接地方的排水沟，而这之前一秒，我的自行车正以40公里的时速冲向坡底。我花70元买的自行车于是翻了个个，我滚在了湿凉的公路上，膝盖摔的肿起老高。雨水甜沁沁的飘洒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这样行走，我闭上眼睛，在地上躺着不想动弹，整个世界清晰极了，我能听见风的声音，雨水滴落，山中松涛涌动，不远处，那结实笨重的单车的车轮还在转动，我真想就此睡去。然而唯一的现实是我得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找到村镇投宿。我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一边跛着腿跳一边沿着公路捡回摔出来的行李。然而等我费尽力气把单车扶起来时，完全绝望了，我那结实可靠的单车极不争气的摔坏了，连推行都困难，更不用说骑着离开这个地方。我重新坐回路边，点燃烟，看着磕掉了一点油漆的诺基亚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打110。　　我这根烟还没抽完，陡坡拐角的一侧就远远的传来了马达的声音。我望着水汽氤氲的那半截公路，觉得似乎看到了希望。半个小时后，我很满足的靠在一辆三轮车的后车厢中，幸福的像一个出巡的国王。单车挂在车厢的铁钩上，如同一只刚被屠宰的猪。湘西多山，山区中一条公路象穿起珍珠一样把散布山间的村落串起，村落与村落之间的客运工具即靠这样的三轮摩托。那个穿黑色汗衫热情的年轻人把我带到了他的小村寨。那是一个多木结构建筑的安静村落，我进村时，村中小孩尾随指点，而他们的母亲在一旁的屋檐下，一边好奇的观望一边近于胆怯的呵斥在我后面嬉闹的孩子。然而当我从包里取出怀化照相馆的老板娘给的饼干，递予孩子时。这些礼貌温和的母亲终于不再担心我会因孩子而发火，她们笑起来。　　我在这个村落里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他们帮我清理了膝盖的摔伤，并留我吃中饭，饭间，好几个年轻人跑进屋跟我聊天，他们都表示了对外面世界的看法，这些人后来都被我写在了以后的社会调查报告中。吃完饭后，他们把我的自行车修好了。修车时他们说我是经过他们村寨的第一个大学生，十八岁的年轻人是得了解世界。他们看到了将来下一代应该走的路。　　这之后我继续骑行，由于梅雨已过，太阳每日似火，我不得不选在早上3到4点钟出发，却因此看到了湖南极俊秀的一面：月亮，薄雾，与公路并行的河流，渡口上等待出殡的人，月色轻笼的山坡。这样的旅途中虽只孤身一人，却落得清静利落。一路还有不少相遇的人给我发短信，一个在湖南旅行的北京女孩最有意思，我跟她在酒吧认识，曾就金汤利鸡尾酒的调法作了一些交流。我对她说我为了在没带避暑药的情况下避暑，不得不沿途喝了半瓶风油精，她笑，那你的肚子一定绿油油的吧。　　我行至泸溪时，她问我的下一站是哪儿，我说沅陵，她说好，她在张家界，现在就动身来沅陵，她很想看看一个喝了半瓶风油精肚子绿油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真的来了，脚边放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穿棉布裤子和白衬衣站在沅江旁的龙兴讲寺门口，风尘仆仆，却像一朵不沾尘埃的花。我骑着单车从沅江大桥下来，就着沅江水洗了半天脸，江水中，我的倒影又黑又瘦，不过幸好，这个叫lynn的女孩并非真就想看看一个喝了半瓶风油精肚子绿油油的男人的样子。我们结伴去看沅江长滩上的白塔，湘行散记中，这些白塔正是沈从文即将接近家乡的标示。此时却成了我们爱情开始的见证。　　第二天我们在沅陵码头上船，把单车和她的大背包堆在船顶上，前往70公里以外的五强溪。我们在那里分开，她乘车前往常德，而我继续骑行。八月，我经常德，安乡、南县、华容，沿洞庭水域一路向东，最终在岳阳结束了这次旅行。在洞庭湖边，我以40块钱的价格把单车卖给了一个小五金店的老板（竟然还卖的出去），坐火车回到了武汉。　　2005年秋天，我回到学校，继续平淡的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整理我在湖南的见闻，在继续写日记，偶尔给Lynn写信，还有我其他的朋友。有人回信，有人再无音讯。世界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到我过19岁生日时，真的只能一边抽烟一边跟Lynn打通宵的电话了。我说你再来看看我吧，她说好……　　

　　2006年春天，Lynn已经成了我的女友，那时她还在北师大读书，我们很少相聚，偶尔打打电话。有时写信，像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那样的信。这时候我开始喜欢读杜拉斯和格瓦拉，并梦想像格瓦拉一样骑摩托车旅行整个南美大陆。世界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真正开始正视我，但我还依然年轻，还依然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这么着我选中了越南，杜拉斯度过整个童年的地方。　　我原计划在河内买一辆自行车，然后经南定、清化，沿临海公路前往顺化、会安、芽庄、再由潘里向南到达西贡。这样的话，预算大概在5000块钱左右，然而我已经体会到靠自己挣得钱旅行能换来的自由，决意试着靠自己挣这笔钱。于是从05年的秋天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我一有时间就钻进自习室，周末或某些晚上则给数个孩子作家庭教师，前一年我打工的户外用品店已经倒闭了，我只有选择这种方式筹集资金。如此持续了近一年，我的成绩在年级靠前，资金业已筹集的差不多了，只是人瘦了不少，把我母亲急得不停的给我加生活费。我也正好借此跟lynn相聚了几次。　　2006年夏天，我埋头踏进了十九岁，太阳把世界照的白花花的像隆冬世界一样。我在学生会担任读书会会长，朋友也日益增多，周围世界较之以前，似有改观，但仍不明显。我似乎成长了不少，但办起事情，仍有诸多不如意时候，甚至拒绝女人都办不到：　　6月，我把护照寄给lynn，让她给我办去越南的护照，办好后寄过来，谁料到了7月，她把自己跟护照一起寄了过来。在汉口火车站出口的广场上，她仍穿着粗棉布裤子和白衬衫，背一个硕大的包裹说：“我跟你一起去。包里有你我的护照，防晒霜，感冒药避暑药防蚊药跌打药……什么我都准备好了。但我绝对不骑单车。”　　7月中旬，我们在南宁作短暂停留后经凭祥入关，刚踏上越南的土地，问题就凸现出来了。在过了友谊关到达越南关口时，我们被要求填几张表格，由于人多拥挤，笔又少，填起来很是吃力。这时一个窗口内的黑黑的越南胖子冲我招手，笑容可掬的拿出一支笔给我，我心头一热，不停道谢。当一切基本妥当之后，我跟lynn准备随人流入关，那个胖子突然又一脸灿烂的着冲我招手，他让我们把护照给他看，我一边报以更灿烂的笑容一边掏出护照递给他。没想到这个胖子一把拿过我们的护照锁进抽屉，然后慢悠悠的晃着一个黄色的小本本问我们有没有，那是几年前已经取消的中国出国人员健康检查证明，由于我之前在网上偶尔听说，马上明白了这个胖子的用意：要不交钱要不护照扣下。这一下子让我怒不可歇，这分明是侮辱。我拍桌子大声质问黑胖子，那家伙却满不在乎的冷眼看我，一旁的lynn吓的瞪大眼睛拉扯我的衣角。大厅里闹哄哄的似乎没人注意我们。我打算跟他对峙到底，lynn却已经吓哭了起来（带女人出来，这点最麻烦）。最终那个胖子得到了100块钱的人民币，甩出我们的护照，已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了。时候我们才知道虽然中国已经取消了出国人员健康检查规定，而越南仍有此规定，边防官员会以缺少健康证为由在中国人入关的时候讹钱。虽然美国、法国、加拿大等国公民入关时也仅持有护照，但越南官员只把黑手伸向中国人。这事几乎所有中国人都遇到过，只是索取的数目要依越南边防的人的心情而定。　　 比这更倒霉的要数那些被出入境官员暗算的家伙：办理入境手续的官员应该在入境卡还有护照上盖数个章，但他会不定时的在某人证件上漏盖某个章。离开越南时就会因为缺了某个章而被怀疑非法入境，扣留护照，想离开还是要交钱。　　

　　即使这样，当我接近河内时，仍然一下子爱上了这个明亮柔韧的国度。由于lynn不能也不打算骑单车，我们更改计划，决定乘坐Open Tour的大巴在顺化、会安、芽庄、大叻和西贡停留。越南的旅游业相当发达，这种Open Tour类似于欧洲火车的联程票，可以在沿途指定的城市作停留，若要离去，找到当地的办事处搭乘最近的一班客车即是。当抵达某个城市，选定旅馆，我们即从旅馆老板那里租来自行车到处流窜。这样一来，我们的开支比原先预算少了很多，而且人民币与越南盾的汇率是1：2000,十块钱就可以换两万越南盾。当我们从一家首饰店用3000元人民币换来600万越南盾时，我和lynn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像极了两个出国旅游的中国暴发户。到了市区，我们想买水喝，走了好几家小店，极有经验的讨价还价，才发现1.5 L一瓶的矿泉水，原来确实要10000盾，这才稍微端正了一点对大面额钞票的态度。　　随后的一个月，我们按计划在各个城市做不定期的停留，由于我想借此对越南进行一定的社会了解，结识了不少的越南人。他们中的大多数相当友善，却都有一种在做回避的努力。少数人在知道我们不是马来人新加坡人日本人韩国人而是中国人时，忍不住的拉长了脸。毕竟这个民族有太多沉重的历史，要真正把它们完全消化的确尚需时日。　　展现在我眼前的越南，正紧随中国之后希望成为世界的工厂。如当年大陆改革开放一样，台商积极的涌向越南。在河内一条著名的小吃街上，有一家全是中文标识的奶茶店，它的老板就是一位来自台湾的年轻人。我们去的时候，他正给几个员工开会，说得一口流利的越南话。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父亲在越南投资办厂，他一边帮家里做事一边经营自己的小店。他的店里有个会说中文的女孩，是河内大学的学生，主修中文，正利用假期在奶茶店打工。比起越南的老人，年轻人和孩子对中国有着更浓厚的兴趣和好感。他们更关心中国给他们带来的机遇和财富。这个小巧可爱的女服务生正是想练好口语，毕业后到一家做中越贸易的公司上班。然而像顺化以北15公里的服装厂工人Nguyen Huu Thang这样的小伙子则在某种程度上更说明了越南对于中国的挑战意味。他是由我投宿的旅馆老板的表弟，我们在顺化一家酒吧里喝酒聊天，由于越南政府教育普及率高，这个服装厂男工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他是个很有思想的高中毕业生，极好的采访对象：健谈，有见地而且极能喝酒。他介绍说纺织工人每人每月收入100美元/月，虽然比55美元/月的最低工资标准高出一倍，却仍比中国沿海低约20％。这不得不说是对中国世界工厂地位的有力冲击。在会安在西贡，我们接触了更多的越南普通劳动者，的确，即使在中国将生产线搬迁到成本比胡志明市更低的西部省区时，越南教育的高普及率仍使得越南劳动力的性价比远远高于中国。在这样一个劳动力更加低廉的竞争对手面前，中国的确应该思索是不是该改变其资本积累的方式，从现在的依靠人力逐步转到其他的手段上来。　　由于我们随其他背包客一路向南，在不同城市的停留时间大致相同，所以跟很多人混了个脸熟：沉默不语的日本男生；胖乎乎像猫一样，总是两人结伴出现的北欧女孩；身材高大，小眼睛，总是一脸冷漠孤傲的韩国人；一脸机灵又略带不屑一顾的美国人。我们坐同一部车去往下一座城市，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又在博物馆、咖啡店、酒吧相遇，微笑礼让，只是不说话。不过也有例外，在顺化的DMZ酒吧，一个在河内就混了个脸熟的美国男孩邀请我跟他打台球，他一边向lynn搭讪，一边把我打的个落花流水，颜面扫地。之后按约定，我请他喝啤酒，这家伙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说他的故事，他已经28岁了，原先是一个飞行员，因为一场车祸两年内不能上天，于是干脆在各个国家之间旅行打发时光。他说他想去中国冲浪，最好是某个小鱼村：比如在广东和福建之间。不知怎地，直到后来，我依然总十分恶毒的把他想成是一个试图刺探我们沿台湾海峡驻军情况的美国间谍。　　在越南漫长的时光里，我们除这种格瓦拉式的探访民生之外，更多的时候是在越南喧闹的街头和安静的城郊停留，静静的观望越南炽烈明净的阳光下，这个民族在经历过战争、仇杀之后如何继续自己平静温婉的生活。　　有一天夜里，我们从西贡的一家酒吧出来，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找吃的。巷子深处某个角落的粥店，一位老太太正拿一个小铝锅煮粥，我们进去坐下。她并没理会我们，依然专注的扇着炉火。小铝锅里，白米噗噗的被煮烂在米汤里，香气随着水汽穿过街头的罗望子树飘向门口昏黄的路灯。那一小锅粥刚够一个人喝。她却不紧不慢的熬着，我们完全被吸引住了，西贡之夜所有的喧嚣全在这一刻寂静下来。这正是属于越南人的现世今生，知足专注，聊此浮生。也正是我所一直想知道的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即使经历过革命、战乱、灾荒，疾病，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专注、平静、知足的继续自己的人生……　　

　　2007年夏天，我20岁快结束了，还有一年大学毕业。我在一家国际知名的顾问企业做工程助理，每天早上，我穿着西裤衬衣打好领带走在新华路庞大的上班族人群中间，太阳总那么刺眼，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有时下班，太阳微微西斜，lynn会在北京打来电话，她准备来汉跟我在一起，她说：“我爱你。”　　我于是笑起来，抬头在人潮中继续迈开步伐，时至今日，世界真的完全正视我并给予了我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台。然而我并没有18岁时以为自己会有的狂喜和兴奋。我偶尔也会回忆自己曾经的旅程，试图摸清时光如何迁移到眼下，却总不得要领。于是我只有重新埋头打理眼前的现世，像西贡深巷中的那位老太太一样，专注、平静、知足的继续自己的人生。　　　　眼下，我已经大学毕业一年有余了，在杭州湾腹地的一座小城工作，这三年间，我经历了家庭变故，成长，责任的担当，种种变革。我离开了Lynn，跟家乡的一个平和普通的女孩子在一起，分隔两地，即将结婚。　　这样的周末午后突然想起很多，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又相去甚远。屋外白日荒荒，浮生真如梦。　　

　　湘西版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故事，感谢下楼主。　　故事的结尾有点伤感，不过，生活往往于此吧，多半是事与愿违。

　　好文采呀！

　　呵呵　　不算是故事了　　就是前些年值得记下来的一些事情　　　　眼下每每忆及18岁在凤凰的酒吧吹口琴，厮混终日　　总觉得不可思议　　认识的那么多有意思的姑娘和小伙儿　　如今都一一不知所踪了　　　　大概都如我这样成人，平淡度日吧　　

　　年轻的梦想就是插上翅膀和时光赛跑，楼主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文采不错，记得我去凤凰也遇上了很多人，当然我现在一直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这段艳遇写成旅行笔记，但是这似乎又不是我的性格。　　　　我现在和楼主相比已经是老大哥了，不过还想去青海骑骑自行车，也想去湘西好好混迹天涯，这些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幸运的是我现在的MM似乎对这些都很支持，甚至可以不干涉我的一切旅行计划，他不是很喜欢旅行，却很愿意看我旅行和我的旅行笔记，这点将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之一！！　　　　我现在是一个地道的上班族，5-1   12天的假期去湘西和贵州已经很奢侈，回到真实的生活原本清澈、朴素的湘西已经变得模糊，剩下的只是怀念！　　　　楼主所说的华工是武汉的HUST？？　　这么说我们是校友——————所以一定要顶你！！！！　　　　废话太多，有感而发！！致敬~~~

　　楼主的文采不错，有点沈从文的味道，混过湘西的人多少有点沈派遗风——————杂品！！